代叁

才攒得我有百世情深 才让我好跌下星辰 为你困守红尘

【璃月群像/钟离中心】千秋·十二

  


  铮——

  破风声刺耳,一片纯白的鸟类羽毛划破虚无的空气,如同一枚被打出的子弹,所过之处白纸、墨水和轻烟都乱了次序:白纸纷飞,墨水飞溅、烟雾消弭。玻璃材质的落地窗从中间开了一个细缝,这片比钢刀还要锋利的羽毛刺穿玻璃,直挺挺地钉在水泥墙上。

  羽毛光洁,毕拓再抬手时,原本那拿着甘雨辞退书的手臂上面衣物却整整齐齐地撕裂开来,再细看竟已被血色浸染。



  “谁?!”

  毕拓脸色微变,第一时间向羽毛袭来的方向望去。



  归离城最高的建筑月海亭顶层,若有行人恰巧抬头,定会发现顶层附近有厚重的云层盘旋,仿佛不是楼高上了云端,而是云压下了楼层。

  靛蓝尾翎的丹顶仙鹤展开的翅膀,比所有落地窗铺排加起来的长度还要长,于是仙鹤扇一扇翅膀,所有的窗玻璃就像干燥的枯叶那样不堪一击,哗啦啦碎了一地。

  “天权毕拓,是这璃月留不得你!”

  仙鹤口吐人言,翅膀一抖便化作一位黑发白褂的高挑女性,踩着一地玻璃碎片缓缓走至甘雨身边,在她身后与一层楼比肩的仙鹿踏云而来,披着鲜艳红褐色羽翼的另一位鹤仙也紧随其后。



  “留云真君!”方才的阴郁与愤怒被重见故人的欣喜掩盖,甘雨又惊又喜:“还有削月筑阳真君、理水叠山真君……大家怎么都现世了?”

  留云也是拿甘雨当自家孩子心疼的,毕拓那几句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另外两个老家伙按着说时机未到,刚才毕拓话没说完留云就能直接送他归西:“来接你回家,顺便处理下某些肮脏的人类。”



  留云借风视线扫过房间里唯一的人类,眸中逐渐染上肃杀之意。



  在看到袭击物是片羽毛、来者正是自己才提起的「消亡于历史」中的仙人时,毕拓便自觉不妙。他不动声色地寻到办公桌某处暗格按下,又打开右侧抽屉,手中握上冰凉的钢制枪械时,心才稍稍放下一点。

  仙人最注重什么君子礼仪,不屑于小人之事,且自己说到底也是璃月天权星,仍有许多可以周旋的余地,如此想来,毕拓心下便更有了不少主意。

   “毕某今日有幸得见传说中的仙人……”他正组织着语言,左手手臂的伤口尚还刺痛,不得不撑起一个只留于皮相之上的笑,却发现那边几个仙人压根没留半个眼神给他。



  “我就知道依甘雨的性子准还放不下月海亭,哎呀还记得你小时候——”

  “真君!以前的事就不要提啦……”

  “这有什么?怎么说你也是我们几个看着长大的,削月、理水,你们怎么一直对我眨眼睛?什么意思?眼睛不舒服吗?”



    从没被人甩过脸色的天权星大人表情些许凝滞,好不容易勾起的嘴角险些没撑住,毕拓重重地咳了两声,意图打断那边仙人们的叙旧。

  倒没想到这咳嗽的效果挺好,仙人们纷纷朝这个方向投以视线,甘雨更是捂着小嘴,讶异地出声:“啊……”

  少女的喜悦溢于言表,眼里也是毕拓从来没有见过的安心与柔和,只听她口中喃喃:“帝君。”

  


  毕拓一愣。

  余光瞥见一抹山岩色衣角,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旁,毕拓心头一震,刹那间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他连连后退,期间慌乱的步子勾到那张沉重的黄花梨木盘龙椅,手枪磕碰着掉在远处,又蹭着衣袍过长的下摆,最终狼狈地跌倒在地。



  钟离礼貌地冲毕拓笑笑,似乎因毕拓主动让出座位而表示满意。

  他拂开桌面破碎的纸张,端正地坐下,复从抽屉里抽出几本装订裱好的文件浏览起来。



  毕拓浑身战栗,仿佛在眼前的这个男人面前,从前他最引以为傲的天权身份也宛若泥土,卑微如尘,他咬牙抬起头,顶着心里那阵没来由的恐惧小心观察着钟离的模样。

  明明也不过二十几岁出头,却穿一袭肃穆古朴的深色长衫,暗金纹路从腰身流淌至衣摆,一头金龙阖目而眠,却比盘龙椅上踏云欲飞、怒目圆睁的雕龙还要生动几分。

  毕拓甚至产生了钟离就应该坐在那张椅子上的想法……不知是否恐惧使然,他总觉得刚才钟离衣摆上的金龙睁开龙瞳睨了眼自己。



  那一头茶桌边,仙人们围坐着听甘雨讲近来的人世百态与月海亭七星种种,无所顾忌地翻出珍藏在玉壶里的茶叶,不知从哪变出热水泡了满满一壶。

    天权星的身份对他们而言似乎没用。

  意识到这一点后,毕拓便不自觉地降低底线,乱七八糟地思考如何活下去的对策——距离他按下暗格已经好一阵子,警卫队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了,可为什么……

  却听见钟离毫无波动,幽如古井的嗓音:“来,借你指印一用。”



    不等毕拓明白这话的意思,他骇然地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动起来——倒不如说有股山岩般强大的力量押着他整个人行动。毕拓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过短短几刻钟白发便从双鬓爬了满头,此时的他花白着头发,如垂暮之年的老翁,与刚才训斥甘雨、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眼睁睁见自己的手摁了摁红印泥,又朝那些他已经签署「同意」的条款上重新按下手印——如今那些同意已被黑墨水覆盖修改成「拒绝」。

  条款一份份摁下去,每一张每一页,到最后毕拓都分不清盖在纸张上的红究竟是印泥的颜色还是他自己手上的血。



  吱呀——

  房间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毕拓一下子清醒大半,他满怀希冀地看向大门,如果不出所料必是武装完备携带枪支弹药的警卫们,只要有他们掩护,就还有谈判的筹码……推开门的是一名少年,剑眉星目,神色淡淡。

  他腰间挂一个恶鬼面具,青面獠牙;手中提一把翠绿长枪,正散发着浅浅的荧光。枪尖有血,不过下一秒不断滴落的血便被他随手一甩,飞溅着染红地毯和墙壁。

  魈的目光从仙家们那儿扫过,在经过毕拓时没有掩饰地皱眉,而后少年快步来到钟离身侧,简短汇报道:“月海亭及玉京台中拦路者都已处决,未伤及无辜。”

  门外有个声音补充:“逃跑的我们没管,拦路的都杀干净了。”



  声音的主人大步迈入房间。同样是看起来二十几岁的男子,他黑发生得短,只够扎一撇小辫在脑后,衣襟倒是比其他人现代些,黑衬衫上有几道凝固了的血迹斑纹。

  这些血迹自然不会是他自己的。

  若陀手中把玩着一块金属徽章,从这只手抛到那只手,得空才来端详脸色惨白的毕拓:“哦,这就是这届天权星?”



  “毕拓是吧,哎你看巧不巧,这警卫队长和你一个姓呢!”他捣鼓手中的金属徽章,仔细一看原来是块身份铭牌,若陀一字一顿念上面的名字,“我看看啊……叫做毕子侨,你认识吗?”

  与他轻松的声音相比,随即响起的毕拓的惨叫称地上凄厉,他早就顾不上颜面,听到这个名字后两眼一黑便跪了下来:“你们把他怎么了!?”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所有拦路者,都已就地正法,你没听见?”

  若陀颇有耐心地解释说,全然不在意毕拓眼里的惶恐转变为愤恨,“唔,不过身份徽牌会抓在我手里,应该是被穿膛致死的吧。”

  “毕竟徽牌就挂在胸口的位置,像这样——”

  若陀随手就从边上拖来一把圆木凳子,握拳朝凳子中央一砸,登时木凳四分五裂,座椅上被拳头破开一大个漏风口子,而他的手却完好无损地抽出,比撕开一张纸还要随意。

  “表情很难看啊,难道说他是你儿子?”



  夜渐深了。

  风呼啸着掠过只剩窗框的落地窗和满地破碎的玻璃渣子,灌给室内一片比冰还冷的寒意。



  “我杀了你!!!”

  瘫坐在地上的中年人突然暴起,不知何时他已离那抛远了的手枪很近,他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极快的速度,眼里迸发出的光饱含怨毒,怒吼着欲与谁人同归于尽。



  枪声响。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挡在冒烟的枪口前,与枪口相距不过几厘米,黄铜子弹定格在钟离手中,一道肉眼可见的玉嶂纹路横亘于二者之间。



  万籁俱寂。



  开枪之人只觉得身后浮现一双巨大的眼瞳,那双眼瞳他才见过阖目的样子,而现在——那双眼睛的主人正凝视着他,线形龙瞳如黄金般灿烂,淡漠地自云端俯瞰人世,尊贵而不染凡尘,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当是高天之上唯一的璨璨烈阳。



  毕拓眼里的癫狂戛然而止。

  有什么在他脑海里炸开,然后他极快极快地喘着气,因看到难以理解的事物,因最依赖的武器在他人面前如同儿戏,因种种种种或不甘或愤怒或惊恐或怨恨的心情涌上心头而无法阻止,极其痛苦地挣扎着。



  终于,他双手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一滩血,两眼翻白,背过气去。



  一代天权星竟然就这样殒命。



  “你当真这么杀人?”钟离没再施舍给那具尸体任何一眼,这时候才从先前若陀的话里挑出一个问题。

  “啧,怎么可能,这些人的血这么脏,我才不碰。只是看他对周围人呼来喝去,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就把那东西顺手拿来而已。”

  金属徽章早就丢在一旁,若陀从薄薄的外衣口袋里掏出来几把枪,这是一种与洞天法术类似的收纳之法。

  “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罢了,人类的武器还挺有意思。”

  他给理水叠山和削月筑阳各抛一把,低头清点自己缴获了多少武器时,忽然看到地上毕拓尸体边滚落的一块血色玉佩。

  “这玉石……是我千年间溢出力量的结晶体之一。”他笑呵呵地拾起玉佩,冲毕拓,的尸体打了个响指,“物归原主。”

  


    小秘书回头取落下的东西时,短短半个时辰,月海亭已经不是她认识的模样了。

  整座金碧辉煌的高楼里充斥着死气,其实在她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看到从那个方向四处逃散的人和几声沉闷的枪响。

  但没人告诉她不要前进,而且她也坚信月海亭的安保措施……直到小秘书几近呕吐,面无血色地踏过一地尸体来到最上层,推开半掩着的门。



  她见到了一些只存在于小时候听过的故事里的东西。

  鹤仙与鹿仙腾云驾雾,身影如鬼魅的少年抱臂而立,高大的黑发男人脚踏虚空,而在这几人前头,他们所簇拥的,是一位长有龙角,沉稳如岩的年轻男子。



  这其中还有一位小秘书最熟悉的人。

  她水蓝色的长发随风而舞,头上却有一对突兀的黑红的犄角,行走间隐约可见麒麟瑞兽之影与少女重叠。

  他们或看到了撞见这个场面的外来者,但都不以为意,一众仙消失在云雾中,仿佛海市蜃楼。



  小秘书恍惚感到少女临行前,似乎回头对她颔首微笑。






想过毕拓的很多种死法,最后觉得不能脏了大家的手

君子礼仪,指直接从第一层光明正大杀到顶楼

把岩元素附在任意一件物体或人体上,就可以通过操纵岩元素达到操纵物体的效果(我说的(bushi

这个性格的陀子哥真的让我很上头

这章四千字我真的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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